血与火交织,汗水和骨肉融合,只不过这些画面,公孙越都看不到,他口中仍然轻轻含着自己的眼珠子……这个面目丑陋狰狞的男人,此刻的神情不像是死寂,更像是安宁。
他的眼珠子被挖出来了,看不见那一张张愤怒的面孔。
被拎到天都钟塔底下,罩在清晨黄钟钟罩里,那隔着数十里地听起来悠扬清远的钟声,在放大阵法下直接击穿了耳膜。
全世界都很嘈杂。
但公孙越的世界很安静。
那张安宁的,虚弱的,苟延残喘的面容,忽然颤了一颤,面色变得紧张起来。
他闻到了一缕熟悉的气味。
地牢内的脚步声音很轻,轻到正常人都听不见,顾谦一个人来到了这里,监察司的所有酷刑都轮番在公孙越的身上施展了一遍……被捆在十字架上的男人,实在已经不能称之为人,更像是一捆即将散架的稻草,枷锁一断,整个人摔在地上就会摔成一蓬飞灰,也正是因为太子要游行三日的诏谕,那些酷刑没有再对他第二遍施展。
他还要屈辱地活上二十四个时辰。
得到了太子的允许。
才能死去。
公孙越的喉咙挣扎着嗡动,他含着眼珠子,面部肌肉极高频率地震颤,想要吞下自己的眼球入腹,但是做不到……一枚枚铁针在牙床内顶立,插满了缝隙,而以那些秘密要威胁太子的代价,则是被拔去舌根。
他的口中,除了自己的眼珠,再无其他之物。
有眼无珠。
祸从口出。
皇权自上而下的漠视,以及嘲讽,在这个男人凄惨的面相上得以淋漓尽致的体现,公孙越感觉到身子一轻,似乎被人放了下来,能够平躺在地面上,四周仍然是一片黑暗,但恍惚之间变得更暗了。
顾谦的身旁两位死士,抬着一口棺木来到这里,从里面取出一具与公孙越同样破烂不堪的“尸体”,捆缚在十字铁架上,那人同样被剜去了双眼,施加了一遍刑法,此刻完美取代了公孙越的位置。
谁会认得没有人形的人?
顾谦看着棺木合上,躺在木棺上的男人,流出两行血泪。
他轻声吩咐了一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