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天涯很讨厌那些跟他父亲一样身体残缺的人,因为粤西省很大,每到过年他都得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去给那些人送钱。
他很不开心把自己家的钱送给别人,那是他可以换一件新衣服的钱;他也很不喜欢走那么远的路,山高路远脚上总会磨起来很多水泡。
可渐渐的,一次次跟那些人接触后,何天涯发现,他好像有些明白父亲为什么把这些人当自己的亲兄弟一样了。
只有一只胳膊的华叔,总会在他把钱送到后又偷偷将钱放到他的口袋里,甚至还会在他临走的时候,带上一点他晾了很久的山鸡肉。
可他很清楚,华叔家里的米缸早已空空如也,那只剩下不到半斤的山鸡肉很可能就是华叔过年唯一的肉食。
一只眼瞎了的达子叔,也总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送的钱又放他身上,还很直接的问他是不是很讨厌他们这帮废物。
这让何天涯很尴尬,他没想到达子叔一只眼居然就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。
跟父亲一样少了一条腿的满子叔,住的最远,在何天涯最讨厌的越北边境线附近。
这里距离何天涯家的北海有接近上千里路,山路又难走,何天涯最讨厌的就是来这里。
满子叔倒是没有把钱偷偷再赛给他,反而还会让他再跑到山下的村子里买上一些纸钱鞭炮什么的。
等他回来之后,就拿起用所有钱买的纸钱金元宝到不远处的几座坟头上点燃,一边喝着他自己酿制的酒,一边咕咕哝哝的不知道念叨着什么。
而有的叔伯,不但不会要他送的钱,反而会拿出几张皱巴巴的钱,让他给其别的老兄弟送去。
何天涯慢慢长大了,渐渐的,他似乎懂了,他似乎有些明白父亲的这些兄弟们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了。
他开始慢慢喜欢这些叔伯们了,也开始喜欢听他们说的故事了。
那生死的故事,那激昂的故事。
哪怕听了一次又一次,何天涯总是不会觉得腻。
他开始把父亲的那些老兄弟当做真正的叔伯,他像尊敬自己的父亲一样尊敬这些叔伯们。
可是,何天涯还是有一点不明白,为什么叔伯们洒下那么多血,却会落得如此一个下场。